谭千澈拒不承认:“我哪有。”
韦若星出离了愤怒:“你明明就有!”
谭千澈和她打起嘴仗:“没有。”
“你有!”
“没!”
“有!”
如此循环十几遍之后,谭千澈猛然发问:“有没有!”
韦若星下意识地回答:“没!”
谭千澈两手一摊,韦若星快要爆炸。她把扫帚扔到了地上:“你成绩好就可以看不起别人吗?你总考年级第一就瞧不上别人付出的努力吗?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根本没有你那么幸运?你鄙视我就可以每天作弄我吗?”
话没说完,她眼里满含泪水。
谭千澈惊呆了。
他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。
他也是生平第一次作弄别人。
他根本不知道女孩子禁不住他这样作弄。
他想道歉,又说不出口——那不就证明他做错了吗?他真的有悔意吗?坦白地说,没有太多悔意。
谭千澈再次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。他把手帕递给韦若星,那干净、柔软的布料让她有些讶异,这时,他又说:“我没有看不起你。我作弄你是因为……”
他往前一步,直视着她:“我喜欢你,你看不出来吗?我同桌都看出来了。”
万籁俱寂。
浮云渐止。
近旁远处青竹茂密,四下暗影交错,日光清幽,谭千澈自顾自地说:“你歇着吧,我来扫地。”
谭千澈把袖子往上捋,露出手臂——劳动委员说得没错,谭千澈确实很强壮。他的手臂肌肉结实,青筋走向明显,韦若星蹲在一旁偷窥他,他又说:“想看就过来看,大大方方的行不行?我又不是不让你看。”
韦若星不为所动。
她仍然觉得谭千澈在开她的玩笑。
谭千澈却说:“全学校,我只给你一个人看。”
韦若星抬起头,对上他的视线……云影,天光,竹叶都在他的眼睛里。
他像捕获小动物一样缓缓地挨近她,单膝跪在她的面前,和她面对面直视。沉默不断延长,气氛越发暧昧,他又问:“你对我,有点意思吗?”
他捏了捏手指:“一点点就行。”
韦若星难得扳回一局。她扭头道:“一点点都没有。”
谭千澈毫不气馁。他问:“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?”
韦若星冷笑道:“温柔、体贴、情商高、懂得尊重人!”
以上所有特点,几乎都是谭千澈的反义词——尤其最后一点,完全与谭千澈背道而驰。谭千澈的口头禅就是:“你太笨了,我教不了你。”
在高一(十八)班,不少同学向谭千澈请教问题时,都遭受过这样或那样的羞辱。韦若星并不是第一个,也绝不是最后一个。
她告诉谭千澈:“我看你不爽很久了,怎么可能对你有意思?”
谭千澈坐在花坛边的瓷砖上,若有所思。他双手抵着扫帚,气质依然惹人垂涎,仿佛那扫帚不是扫帚,而是某个王国的权杖。
他求爱遭拒,仍旧大权在握,因此,他不慌不忙地问:“你冷不冷?”
话音未落,恰有一阵飒飒阴风吹来,吹得韦若星打了个哆嗦。谭千澈就给她讲起了生物实验楼的鬼故事——据说,死在这里的小□□、小兔子、小白鼠不计其数,数以万计的魂魄们聚集在一处,低声默念一句话……
讲到这里,谭千澈示意韦若星靠近。
韦若星凑到他的近前,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朵纸做的玫瑰,轻轻地别到她的耳间,又说了一遍:“韦若星聪明又漂亮。”
韦若星的心跳倏地一下猛烈加快,快到仿佛能从喉咙里跳出来。而谭千澈观察她的表情,终于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:“你也喜欢我。”
他自言自语道:“你也喜欢。”
韦若星在他的胸口锤了一拳,示意他闭嘴。他还非要说,非要说,像是没讲过话的话唠一样,韦若星的脸颊比耳边的玫瑰花更红,他又笑道:“我还留着你的拜师礼,我现在是你男朋友还是你教练?”
韦若星嘴硬道:“都不是。”
谭千澈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:“行,不是就不是。”但他随后就问:“你能不能亲我一口?”
韦若星背对着他,埋头扫地:“你做梦。”
谭千澈说:“就亲一下?我能回味一辈子。”
“别骗我了,”韦若星不以为然,“过个两三年,你就会忘得干干净净。”
谭千澈摇头:“我不想忘的事,这辈子也忘不掉……”这话无端有几分伤感,但他随后就调笑道:“你不懂吧?”
韦若星甩开扫帚。她摘下耳边的玫瑰花,松开一根手指,谭千澈以为她要把花扔了。他站在她的身边接花,她踮起脚尖就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,很勇敢,也很轻柔,满院的竹叶都在风中欢呼。
*
谭千澈和韦若星的关系就这样定下来了。
谭千澈履行了他的诺言。他尽心尽力地教导韦若星,引导她从数学竞赛转移到物理竞赛——物理正是谭千澈的长项。
韦若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苗子。她找对学习方法以后,进步神速,再加上她的家境十分优渥,父母花费重金为她聘请各科家教,尤其注意培养她的英语能力,她逐渐成为省立一中这一级的王牌选手。
韦若星总是和谭千澈一起前往举办比赛的城市,哪怕他们不能同时参加比赛——他们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,比情侣热烈,又相当纯真,他们约定要携手保送全国最好的大学,将来回到省城的大学任教,做一对让人艳羡的情真意切的夫妻,白头偕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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