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不其然,几日后史侯家里就已经派来了婆子,说是史侯突然病重,想着再见自己的老姐姐一面。贾母也不推托,连忙让人快些套车,送自己回娘家。
到了史侯静养的小院子,才发现三个便宜侄子都在床前侍疾,三个侄子媳妇,也都哭丧着脸,做出悲伤之态。无意看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,贾母来到史侯床前问道:“这才几日光景,你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?凡事总有化解的余地,也不是不能商量,何必自苦至此。”
史侯此时精力已衰,说话也吃力:“竟让姐姐来看我,我这个做弟弟的,还真是给姐姐添麻烦了。”
贾母拍了拍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:“几十年的姐弟,还说这些虚词做什么。你这病到底如何,太医是怎么说的?”
身边的大侄子史睦,也就是将来史湘云的老子道:“太医说父亲感染风寒后,引发了旧疾,又郁结于心,才至于此。若是父亲能放开了心胸,也就好调理了。”
贾母就对史侯道:“听见了没有?儿孙自有儿孙福,怎么你活到了这个年纪,还想不开呢?”
史侯惨笑了一下:“还不是这几个孽障不争气,日日为了一个爵位闹得不可开交,可让我如何放心得下。”喘了喘气,才接着说道:“今日请姐姐来,也是想请姐姐做个见证。这个爵位定是要由睦儿来袭的,将来我一去了,姐姐就看着他们分了家,各自守孝吧。”
不说史睦哭出声来,就是史鼎、史鼐也跟着哭起来:史侯这分明就是交待遗言了。贾母也是不忍,泪珠成串地掉了下来:“不过是个小病,你不必自己吓唬自己。”
史侯冲着自己的姐姐惨笑一下:“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。我也算是对得起这几个孽障了。日后姐姐能帮的帮上一把,若是他们自己不学好,非得想着一步登天,姐姐只当是不认识他们也就是了。”
看着史侯期待的眼神,贾母总是硬不下心肠说出不管两字,只好一边落泪一边向史侯点了头。史侯又看向三个儿子,让他们对着贾母磕了头,要求他们日后要当成母亲一样听这个姑姑的话。
见三个儿子不解,史侯指挥着史睦将自己枕边的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:“你们只知道自己看着府里的那点东西。却不知道,若是没有你姑母,咱们家里这些东西也是剩不下的。”将那盒子里的借据展给三个儿子看了。
史睦三人这才知道,自己姑母不知何时借给自己家里五万银子,却是连归还之日也没有约定。两个弟弟如何史睦已经顾不上了,他独自对着贾母磕头道:“请姑母放心,小侄有生之日,定是要把这银子还与姑母。父亲即说日后由我袭爵,那我就应该担起这个责任。今日当着父亲的面,我史睦对天发誓,此银由我一力承担,绝不让两个弟弟承担一分一毫。”
看着自己大儿子的这一番表态,史侯还是很满意的。就是贾母,也高看了大侄子一眼:五万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,现在整个史家,若是不算上儿媳妇们的压箱银子的话,能不能搜罗出这个数目来都不一定。
又开解了史侯两句,贾母发现成效不大。也就明白了史侯的想法:因为史侯自己站队站得太早,要想从安郡王那条船上把自己的儿子们解救下来,也只有他自己一死之后,让儿子们借守孝蛰伏了。
养儿一百,长忧九十九,还真是古今一理。贾母也就不再劝说,只让三个侄子好生服侍史侯,有事了再去荣侯府说与她听。
回了自己家里,贾母还是有些叹息地对贾赦道:“我看你舅舅自己没有什么求生之志。可叹他这一辈子,也算是尽孝尽忠,谁知道老了老了,却耐不住富贵之诱,站错了队。现在要白白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。”说着眼泪就又下来了。
贾赦见自己母亲如此伤心,好言开解她道:“这也是舅舅不放心三位表弟之故。都说富贵动人心,何况是那从龙之功呢,若是成了可不就是一步登天?”
贾母就直直地瞪着贾赦道:“你可是也起了这样的念头?若是如此,不如先找条绳子勒死了我。我也不与你担这样的心事,也不挡了你的富贵。”
人家是在开解你好不好呀,亲娘?贾赦那叫一个委屈。可是也知道老太太因为史侯之事心下难平,还是温言道:“儿子并没有那个心思。说实在的,儿子自己有几分本事,自己还是清楚的。不管哪一位上位,也不会把儿子这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,赏个国公的位置。那又何必费事呢?”
原来帐还有这样的算法,贾母一时无语。贾赦生怕她不信,还给她举起了例子:“母亲且想着,咱们这位当今,还算是给钱就办事的。咱们家还了欠银,那爵位就能多袭上几代。可是太子呢,光是想着让咱们家里孝敬,可是连来要银子的人都不知道客气些。显见得是以为咱们欠着他的呢。所以与其站在太子后头,还不如跟着圣人。反正咱们家里已经给过银子了。”
让他这么一比,贾母还真是觉得,太子怕是长久不了不说,还得比前几世完蛋得更早:贾赦这样的都不喜欢他,还谈什么人心向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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