淑妃得到消息的时候,正在与姚嬷嬷学说一天情形的宝钗,也就知道了。姚嬷嬷见宝钗并不好奇自己跟前的小宫女如何知道的消息,就赞许地笑了一下,是真实地笑了一下,让宝钗瞬间觉得,这位姚嬷嬷年轻的时候,也该是位美人。
“你可是觉得娘娘心狠?”姚嬷嬷突然问上了一句。
宝钗就摇了摇头:“不。我倒觉得娘娘很有决断。”
姚嬷嬷点头道:“这才是见得明白。一般人都会以为,那杜鹃不过是受了芍药牵连,罚月钱、赏几板子也就是了。若是娘娘宽大处理了,得个好名声还在其次,那杜鹃还有不感恩戴德、实心报效的?”
怎么会!宝钗心里已经否决了这个可能,面上却还是认真地听着姚嬷嬷的分析:“可是芍药开始的时候,并没有想到你非得让人做见证。等你要求有人见证的时候,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掌事的碧桃,而是四个一等宫女里不大出挑的杜鹃。显然,这个杜鹃是芍药自己信任的人,所以在有事的时候,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。”
“能让芍药信任的,除了与她同出一处之外,不做他想。这样的人,一旦娘娘重新信用她的话,后果可想而知。就算是她与芍药不是同出一处,那娘娘罚了她,她会不会心生怨怼?所以娘娘直接两个都不用,才是英明之处。”姚嬷嬷下了最后的断语。
宝钗本以为自己一脑子的宫斗文,在这后宫里了算可以生存了,可是前面姚嬷嬷的分析,还是让她有自愧不如之感:当时她只是隐隐觉得不对,为了稳妥才处处留心。可是人家淑妃不过是抬抬眼的功夫,连决断都已经做出来了。这后宫的女子,还真是个个不能小视。
“你要那个秋兰,却是有些过了。”姚嬷嬷说完淑妃的事儿,就开始品评宝钗自己:“那个宫女你也不过与她相处一个月,人的品性都还摸不着,怎么就敢将人要到自己身边来?这宫里,容不下太多善心的。”
宝钗只好道:“只是看她天真烂漫,觉得投缘。又想着与其来一个不认识的,不如将这个还算是熟识的调/教一番得用。”
姚嬷嬷叹了口气:“这些本是你的私事,论理不该我多嘴。只是娘娘即让你与我学习,想是对你信任,将来是要做大用的。娘娘于我有大恩,所以我不愿意娘娘信错了人。那小宫女要不来就算了,若是要来了,先与你一起日日到我这里来。”
宝钗也不问淑妃有什么大恩于姚嬷嬷,只是点头应下姚嬷嬷的话。她原是担心自己做了女官,如果薛父知道了消息,再挖门盗洞地从家里送人进来,与其又添个人在这宫里,不如自己找一个还算是熟悉的。
只是这样的话,并不好对姚嬷嬷明说,毕竟现在姚嬷嬷如此教她,都是看在淑妃的面上。好在姚嬷嬷已经想着如何为宝钗善后,只当她是一时心软,此事也就过去了。
“宝钗姐姐!”一回了自己的小院子,宝钗就听见一声惊喜的叫声,那声音不是秋兰又是哪个。带着秋兰过来的红梅,立时咳嗽了一声,秋兰那惊喜就定在了脸上,略见尴尬。
“碧桃姑姑真是好快的身手。”宝钗对着红梅笑道:“我还怕这个丫头让别的娘娘们选了去呢。”
红梅也给宝钗颜面,只当刚才没有听见秋兰那一声越礼的称呼:“秋兰倒是没被别的娘娘选去,分到了御花园里洒扫。倒是省了碧桃姐姐的事儿。”
宝钗低声道:“想是你的好事也该近了,也该恭喜你一声。”
她说的自是淑妃跟前两个一等宫女去后,必得找人替补一事。红梅略知些前因后果,笑道:“也是托了女官的福。”
宝钗并不接这恭维:“自是你待娘娘忠心,才有这样的好事,与我何干。明日怕就得称你一声姑姑了。”
红梅急道:“女官说的什么话,一切只听娘娘吩咐罢了。水大漫不过桥去,奴婢自是知道水打哪儿来的。”
宝钗便不再推辞,只与她闲话几句,红梅自回去复命。
直到红梅走了。秋兰才吐了吐舌头:“这位姑姑好大的气势。”
见她表情烂漫,宝钗只愿意她心口如一,否则只姚嬷嬷那里也不是好过的。只是现在也不犯提醒她,毕竟是要跟在自己身边的人,有个年老成精的姚嬷嬷帮着自己甄别,是再好不过的事儿。
两人进屋,秋兰不用吩咐,已经掌起灯来。宝钗自在地坐了,才问道:“你竟是分到了御花园,也算是个轻省活计。都是我心急,只想着大家好了一场,愿意长远地在一处,也没让人问你可愿意不愿意来我这里。”
秋兰闻说,急道:“怎么不愿意。听说是裳梨宫里来要人,那些人不知道多羡慕我呢。御花园洒扫说着好听,可是不管阴天晴天,花墙下是连一片落叶也不许有的,石头路上一点水也不能积,姐姐、哦不对,是女官想想,很轻松吗?”
这是愿意来的意思了。宝钗还是嘱咐道:“你即是愿意过来,少不得把原来的性子改上一改,才能在这里站得住。”
秋兰自是应之不迭。宝钗少不得将自己这些日子在裳梨宫里看到的、听到的规矩,都一一说与她听。又说起姚嬷嬷之事,秋兰道:“自梳的嬷嬷,竟自己住了一个偏院,还有两个服侍的人。那不是才人们才能有的待遇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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