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的雨越来越大，不时电闪雷鸣，间或夹杂着惊雷，这一场雨下得倒是凌冽，葡萄大的雨滴落在地上，泛起的水花又被密杂的雨滴掸落。青石板上的声音惟妙惟肖，若是再有几声蛙鸣，倒不失为一个吟诗作对的好地方。
“雷声千嶂落峰处，雨色空蒙风自来。
绿柳重重穿槛舞，山峡苍凉溅风尘。
一秋常来风和雨，未有黛伞遮满倾。
我未乘风自归去，沙场才受一槊横。”
萧珩细细品味着自己手中最后一壶酒，站在屋檐下看向千河城，看向远方，看向在大雨之中毅然站立的弟子，看向远处孤芳亭立的薛颖，赋于口中终究不过只是一首诗。
“你是不是闲得慌？”姜凌坐在旁边问，任凭屋檐上滴下来的水溅到鞋子上。萧珩瞥头看向他，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寒决剑便撇到了大雨之中。
“你就是闲得慌！”姜凌冒着大雨冲出去把剑捡回来，小心擦拭着上面沾的雨水和泥土。
萧珩把酒壶放在姜凌温水的小火台上，道：“你们这些人啊，就知道打打杀杀，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活？”
姜凌白了他一眼，嘲讽道：“你的生活就是作诗？你这是作死啊。”
“我作你大爷。”萧珩一脚踢到姜凌大腿上：“这要是世道太平，我一定能成为一个流芳百世的诗人。”
“这人死了啊就要发臭，最多就是遗臭万年，你还想流芳百世，你还是先想想死后埋哪儿吧。”姜凌才不会理会他这没有可能的臆想，小心翼翼从火台上拿起茶壶倒上一杯热水小口喝着。
“你说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？”萧珩伸手接住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滴，里面混杂着尘埃，还泛着红色，想是这大雨还没有冲尽厮杀留下的痕迹。“哬！烫死我了。”萧珩本想摸酒壶，不料却被炙烤的炭火燎到了手指。
姜凌憋着笑，感叹道：“你呀，就是悲催的命，喝个水都能塞牙。”姜凌一看萧珩有些生气，立刻扯开话题，道：“我看这么大的雨，他们也不会攻击，要不然让弟子们避一避吧。”
萧珩点点头，姜凌便冲着所有的弟子喊道：“所有弟子立刻找地方避雨，别淋着，这里有我们守着。但是别放松警惕，听到回龙引的龙啸声立即赶来支援，听到没有？”
所有弟子齐齐答了声“是”，便都离开了。
偌大的城墙上不消片刻便没了人，四座城楼，姜凌和萧珩守着一个，守仁和林夕守着一个，薛颖和秦雨菲守着一个，剩下的那个便是姜逸尘的大帐。
姜凌和萧珩还是蹲在屋檐下，他们没有进城楼避雨，在外面能够看清楚四周的一切还能和其他的人相互呼应，如果真的有人来进攻，这样便能最快的反应过来。
姜凌望着大雨有些痴迷，他的心绪早就不在这里。昨日寒决的剑魂破剑而出，在姜凌的脑海里打开了一扇记忆的大门。
又是那个人，又是那把剑，可惜却不在镇疆神殿，也不在月桂宫，在的地方茫茫飘雪，在的地方雪山茫茫。那里很冷，他的身上穿的破破烂烂，自己已经裹成了一个大粽子，满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。不过姜凌知道这个人是凌襄，他的前世，记忆之中凌襄从来没有如此的落魄，还不如一个乞丐体面。
他冻僵了，蜷缩在一个雪窝里，任凭漫天的雪花将他淹没。他是神，他死不了，只能忍受这刺骨的寒冷。他胸前的衣裳轻动，露出来一个狐狸脑袋，这只狐狸抬头看向天上，苍凉的叫了一声，钻出来趴在了凌襄的脑袋上，替他挡住了鹅毛大雪。
雪停了，凌襄挣扎着站起来，他抱起旁边冻僵的小狐狸，将它裹在怀里。过了好久，小狐狸终于醒了，凌襄拿出一块放了好久的糕点喂给小狐狸。小狐狸嗅嗅，转过头还是表示嫌弃，但是最终还是吃了。
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，替小狐狸包扎上被冻裂的腿，这冻伤已经有一段时间，皮开肉绽，看得人惊心动魄。凌襄看向天宫的方向，他旁边的寒决剑终于又泛起了光芒。凌襄站起来抱着小狐狸拖着冻僵的双腿，一步步蹒跚走向天宫的方向。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姜凌看着脑海中不断闪过的记忆，脸色着急。
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，他终于看到了四处耸立的宫殿，他径直走去药王宫。药王避不见客，他转身去了神兵营，那里的军医安置了小狐狸。军医问凌襄，将军是要去干什么？凌襄看向天宫大殿地方，小声说道：“去完成我活着的最后一件事。”
众神无言，唯有凌襄站在大殿上对天帝破口大骂。众神哑然，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拦，也没有人敢说一声公道话。寒决剑的光芒从来没有这么盛过，刺骨的寒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汗毛颤栗。
大殿外面站着好多人，他们是神兵，赌上自己大不违的性命站在凌襄这边。最后他们败了，最后凌襄堕入凡尘，那些神兵变成了镇守轮回井的石像。
“姜凌……姜凌……你醒醒啊！”萧珩怎么也叫不醒姜凌，情急之下拿起冒着热气的水壶泼到他的脸上。姜凌乍惊，当即是跳了起来，大骂道：“你他妈有病啊，这么烫的水都敢往我脸上泼啊！”
萧珩这一次竟然没有生气，反而是大舒一口气：“热？热个屁。你也不摸摸你自己身上多凉，跟冰块似的。我这要是不泼醒你，你早就死了。”
“嗯？”姜凌不明白的萧珩在说什么，不明就里的问道：“凉？这不挺热乎的嘛，刚才怎么回事啊？”
“你还说，我正在这数你钱袋里的银子呢，突然听到你说‘你要干什么’，这吓得我一跳。可是我递给你你也不接，我再一摸你身上，就跟冰块似的，我还以为你死了呢，这要不是我泼你，你小子早就嗝屁的了。”
姜凌听到萧珩的话，回想起自己脑海中闪过的记忆，是自己陷入了记忆里，是自己点醒了自己逃避的心病。
“不是……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啊？”萧珩还是有些不放心，把着姜凌的脉搏，却没有发现一丝的一样。
“没事就是有些冷而已。”姜凌双手抱在胸前，靠近火台，借着炭火暖暖身子。
“冷就快烤烤。”萧珩说着又往火台里加了很多的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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